2013年6月16日 星期日

阿爸的心願 / yoyo

父親是那種很討人厭的老八股,疏於表達情感、喜歡用打罵代替讚美小孩、喜歡穿木屐和汗衫,滿臉鬍渣嚼檳榔的大老粗,在外面是大好人,回到家對家人卻動輒大小聲,我跟父親的感情一直沒好過。

我很早就發現自己喜歡男生,但青春期實在是最痛苦的時候,在學校面臨訕笑和某些霸凌,回到家裡,父親對於不夠陽剛的我也是絞盡腦汁想矯正,也因此我更加不敢讓他知道我喜歡男生,更決定要逃離家裡,離父親越遠越好。總是媽媽打電話來關心,而父親在一旁罵著:「叫他都不要回家啊!在外面玩瘋了!」

到學校加入同志社團,在同志遊行上大聲呼喊口號,在熱線擔任義工,去到大大小小不同場合講認識同志,甚至印有同志諮詢熱線的演講扣繳憑單寄回家時,有點擔心被父親知道,但卻又有種奇妙心態硬是要跟他作對,或是想讓他知道。我向媽媽出櫃後,她叮嚀千萬不跟父親說,他不可能接受的,我們都這樣認為。

想不到妹妹在一次吵架時跟父親出了櫃,我對於沒在現場見證這一切深感遺憾,聽說父親氣炸了,整個說不出話來,回過神來就把妹妹趕出家門,還烙狠話我沒有這種不正常的女兒。妹妹和女友住到朋友家,一個月後父親又板起臉叫母親勸妹妹回家,「有家不回一直住別人家像話嗎,要住也是我們家比較舒服把人帶回來一起住吧?」爾後妹妹的女友在我們家大小重要場合諸如家族祭祖、五十多人的年夜飯連續幾年出現時,父親只會含糊說這是我女兒的同學,妹妹的女友跟著叫爸媽時,父親也是含糊回應。所有人都知道,只是大家心照不宣,畢竟父親最愛面子。

有次父親嚅囁打電話來,問我是不是跟教授在做同性戀人權研究,所以去同志大遊行?他都先幫我把台階想好了呢,當下我也只能回答「是啊。」父親鬆了一口氣,是做研究就好。話鋒一轉又問道,那你不會研究同性戀就變同性戀吧?當時我立馬回嘴,你喜歡吃魚你就會變成捕魚的嗎?

一邊內心竊笑「當然不會,我本來就是同性戀,不用變啊!」父親只好嚅囁掛電話,我知道他只是沒勇氣面對這件事,而我也還不想說破。

父親生病時,媽媽和妹妹都不在身邊,我擔負唯一照顧者的角色,自己因課業和情感的不順,一直低迷情緒卻還要跟這人耗著。在病床前我跟父親非常疏離,有時不知道要聊什麼,我讀報給他聽,等他睡著。有次父親突然問我「變回正常了沒?」,勃然大怒的我情緒爆炸,指著他罵,要他把什麼叫正常說清楚,在病床上父親表情很害怕又難過,好像做錯事的小孩。離開病房後,我跑到頂樓大哭,為何我們要這樣彼此傷害?我為什麼不能容忍他一點?他都已經這樣了,我有耐心面對其他陌生的同志父母為何沒耐心面對自己父親?

父親睡著時間越來越長,清醒時間越來越短,有次他問我現在都在醫院,學校和那個什麼打電話的地方咧?都不用去了喔?「什麼打電話的地方?」,我回問。「就是你在研究人權當義工的地方啊。」「喔,我還有去啊」,「嗯,要爭人權就要努力點,讓社會上都可以對你們好一點,最好政府都可以給你結婚不要當二等公民,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人解釋我兒子女兒怎麼都不一樣。」,「 喔。」我淡淡的回他。至少我們說開了,雖然有點晚。

父親過世後,我繼續在熱線當義工,希望有一天,像我父親這樣拙於表達情感的爸爸們,可以很大方跟人說自己的兒子、女兒是同性戀、雙性戀、跨性別而沒有絲毫不自在,阿爸,我很希望這樣的世界快點到來。雖然我再也沒機會跟父親一起看熱線晚會,但我多希望其他人可以和父母親一起來。支持熱線就是支持你自己,和你的爸媽、小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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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 2013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募款晚會-http://hotlineparty.blogspot.tw/ 
「多種幸福的可能」The Possibilities of Happiness
7/6 (六) 18:30 於台北科技大學中正廳開演,歡迎參加
拓峰網線上購票 ※T-studio線上購票 ※更多售票地點
參與晚會的另一個管道--擔任義工
參與連結:http://hotlineparty.blogspot.tw/2013/05/2013.html

~ 高雄場第五屆感恩晚會:8/31(六) 18:00
於國軍英雄館大禮堂開演,7/1開始售票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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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則留言 :

  1. 非常真摯,我在螢幕前留下眼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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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yoyo,擁抱!你的父親一點都不討人厭,他只是跟所有的父母親一樣用自己的方式與步調愛了我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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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有講開就好,爸爸在天上看顧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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