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7月6日 星期日

回,家 / 倫倫

還記得剛上來台北的日子,很陌生、很新奇,有好多想做的事。時間慢慢的走,日子一樣在過,有了不同於以往的生活,交了些朋友、談過幾段戀愛、有過一些挫折,對於家,好像漸漸的被放在旁邊,但也不覺得怎樣,只是隔週週末一到,習慣性的坐捷運到轉運站,買了張車票,邊睡邊晃回家去。

是交差了事嗎?我也不知道。回家,逐漸變成例行性的探望,似乎少了些溫度。

曾經想過,是不是要開始跟家人保持距離呢?如果家人無法接受我的身分的時候,或許有些距離才是減少彼此傷害的方法吧?可是,在某些孤單無助的時候,心裡還是會想起,那個生活十幾年的家,以及逐漸年邁的父母。

後來,因為要實習,而成為家庭小組的實習生,這期間,參與了許多次父母親人座談,以及個別的諮詢,看見很多爸媽的憤怒、無助、冷漠、悲傷;相對的,在社群講座及義工們的討論,看見我們同為孩子的難過、絕望還有不知所措。當聽到座談會上的父母談到孩子不符合期待、孩子怎樣不對時,我感到憤怒,因為如果可以選擇,誰會想選擇一條困難的路走呢?聽父母分享時,我能試著去理解他們的處境,但同時我又希望他們可以想想身為孩子的難為;而一方面聽孩子說著父母的狀態,我又很希望他們能體會父母過不去的地方,這些情緒交織在一塊,有時,會讓我在面對父母、孩子的座談會上不知道該說甚麼、做甚麼才能讓彼此可以理解雙方的處境。可是,當聽到在座談會上生氣的父母,在講完話後,默默滴下眼淚,或是說出覺得孩子很辛苦、很捨不得,身為父母不得不接受時,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原來,父母會這麼的捨不得,我都不知道……

我感到難過,因為除了將怎麼發現、確認自己是同志的故事,慢慢說給他們聽,並希望藉由這樣的方式及適度的陪伴讓他們試著理解外,好像甚麼也沒辦法做。這些時刻,讓我想起在家的爸媽——我,花了許多時間陪伴這些父母,又真正願意花多少心力,去理解、陪伴我的父母呢?

過了一陣子後,才開始去陪伴我的爸媽,也是這樣才知道,學會理解、傾聽父母是需要很多時間去積累的。還記得一開始,總是帶著情緒,而情緒的背後是自己還存在著的傷口,害怕父母不接受從而選擇武裝、保護自己,甚至想再次拉開距離,這些難以言說的感受糾結在彼此之中,如果不繼續努力,可能,我們最後都放棄去溝通了。

可是,那些接觸過其它父母的經驗,一直提醒著,不管父母或是孩子,許多的當下都是無助的。想靠近、擁抱彼此,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又是如此的困難,總希望父母能理解、趕快接受我們,但卻又在一次次的爭吵中,不歡而散,也難以去看見,父母責罵背後的自責與不捨,更不解,罵我、想改變我怎會等同於愛我呢?

有次座談會,有位媽媽說,如果沒有我們,不曉得可以跟誰說,那時才發現,現在的我們有著太多的資源可以陪著我們去處理、面對;然而,同樣的時刻,父母只能孤單的走過……

我想起很久以前,不敢跟別人訴說自己身分的時刻,許多的難過、沮喪、挫折、憤怒只能自己默默承受....如今,好多了,慢慢比較有力量了,我能否也像當初接納我的朋友一樣,慢慢陪伴父母走過呢?

結束實習變成義工到現在,也三年了,陪伴過這麼多的父母,但回到家面對自己的爸媽,好像這些經驗又要重新去體會、整理。有些時候,會停滯不前,還是會大聲爭吵、不講話,也會感到無奈,但我發現,自己好像比較有耐心、比較能夠去體會爸媽的感受,或是用自己的方式去陪伴、支持他們,跟以前相比,好像多了那麼點彈性,不管是對父母或對自己,我能夠在可以的範圍內,試著給與彼此一點空間,去說、去發洩情緒、去看見彼此的不足。這或許是種成長吧!如果,沒有進入熱線進而有機會去陪伴父母,我想,自己可能會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吧!除了這個機會,我想,很重要的一點是,我真的想努力看看!

如今,我仍在陪伴父母的過程中,還有很多地方要努力,也知道這不是條簡單的路,一定很長很長,可能還很困難,但我想這是目前的我可以做的,也能盡力做到最好。或許哪一天,我們不會再因為自身的性傾向而形同陌路或是含淚相望,當然,可能還是如同之前一樣,那也是彼此都做了對於當時的自己來說最適當的選擇,只要心裡是踏實的就好。

回顧這些歷程,一直在助人同時自助的循環中,有時難免心力交瘁,但我覺得很值得,因為我能用自己得方式跟父母更靠近一點,任何形式的。同時,我也抱持著一個想法,或許,試著去理解身邊的人多一點,我們就會靠近一點,雖然時間一直走,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,但最後,這個世界可能就會好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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~ 高雄場第六屆感恩晚會:8/9(六) 18:30於國軍英雄館中正廳開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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